01青鸟飞来,万物始开
最早关于青鸟的记载出现在《左传·昭公十七年》,书中提到了少皞氏以鸟司时,并设置了五种鸟名官,就是以五种神鸟命名的官。其中司启的官就是青鸟。启,是启发、启动、开启的启。我们看这个启的繁体字:啓。有户,有口,还有文。就是让家家户户开门出来,还要有文化有智慧的人开口讲。所以司启的青鸟官,大抵是要有很强的沟通能力的。司启青鸟立春鸣而立夏止,负责立春到立夏的节气和物候,此时正是万物生发之时。所以青鸟应该是在春天出现且活跃的鸟儿。它的到来,代表着春天和生机,青鸟飞来,万物生发。
由青鸟司启的职责出发,《山海经》对青鸟有了更进一步的描述:《大荒西经》:“有三青鸟,赤首黑目,一名曰大鵹,一名少鵹,一名曰青鸟。”我们都知道《山海经》是上古时期的神话故事,说得是仙界的事情。考古发现,商人以鸟为图腾,商代出土的文物上就有很多鸟的纹饰。有人说是玄鸟(燕子),有人说是凤凰,也有人认为是青鸟。还有人认为,凤凰是青鸟的一种。总之,都是天上的神鸟。
《西山经》:“又二百二十里,有三危之山,三青鸟居之。”《海内北经》:“三青鸟,为西王母取食。”按照《山海经》的说法,王母有三只青鸟,头上的羽毛是红色的,眼睛是黑色的。住在三危山,做为西王母的贴身侍从,青鸟主要负责为食肉的西王母娘娘取餐。用现在的话来说,青鸟是西王母专属送餐的快递小哥。
给西王母取食送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因为西王母住的昆仑虚地势险恶。昆仑虚外面先有弱水三千,又有烈烈炎山,青鸟要赴汤蹈火出去为王母取食。可想而知,要飞过三千里宽的弱水,没有强大的耐力是不行的。要不被炎山的熊熊烈焰伤害,飞得太低了也不行。所以青鸟的飞行和捕食能力一定是非常强大。
青鸟的工作地在西王母的昆仑虚,居住地在三危山。三危山,一听这个名字就能想象出来,青鸟的居住环境一定好不到哪儿,有重重危险,山势陡险,遍布猛兽、荆棘。能在三危山这样的险境生存,青鸟没有两把刷子是很难生存的。也许正是这样的险境造就了青鸟卓越的飞行和捕食能力,让青鸟得以成为王母娘娘的得力助手。
02青鸟,落入凡间的精灵
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。这道理自古有之,帝王将相们尤擅此道。班固《汉武故事》中记载:
“七月七日,上于承华殿斋,日正中,忽见有青鸟从西方来,集殿前。上问东方朔,朔对曰:‘西王母暮必降尊象,上宜洒扫以待之。’有倾,王母至。乘紫车,玉女夹驭,载七胜,青气如云,有三青鸟如鸾,夹侍王母旁。”
就是说七月七这天,汉武帝在承华殿斋戒,太阳当空正照之时,忽然看见青鸟从西边飞过来,聚集在殿前。皇上就问东方朔,这是个什么征兆啊?东方朔就说了:恭喜皇上,贺喜皇上。今天傍晚的时候,西王母一定会屈尊降临承华殿,请皇上务必把大殿打扫干净,迎接西王母的拜访。过了一会儿,果然,西王母来了,坐着紫色的车,美人如玉在两侧为她驾车,西王母头上戴着七支精美的头饰(胜),气场十分强大,果然是云中仙子。三只青鸟在西王母左右服侍。据说这次会面,西王母带来了七个仙桃,分给了武帝两只长生不老的仙桃做见面礼。
从此以后,青鸟的形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从送餐取食的快递小哥,华丽转身成为上天派来的使者,成为沟通天地,传递佳音的神鸟。在汉代出土的许多文物上,都能看到青鸟的身影。
03为寻常百姓传佳音
最初,青鸟还多是达官显贵的使者,后来,青鸟逐渐成为寻常百姓的信使。东晋陶渊明的诗中,青鸟明显有了信使的意思,《读山海经十三首·其五》:
“翩翩三青鸟,毛色奇可怜。朝为王母使,暮归三危山。
我欲因此鸟,具向王母言。在世无所须,惟酒与长年。”
就是说长着漂亮羽毛的青鸟,早晨作为王母的信使出去送信,晚上回到山中,我想托这只鸟向西王母带个话,我也没啥太多要求,就让我有足够的酒喝,能健康长寿就行。这是陶渊明借青鸟传达美好的愿望。
摊破浣溪沙·手卷真珠上玉钩李璟:
“手卷真珠上玉钩,依前春恨锁重楼。风里落花谁是主?思悠悠。
青鸟不传云外信,丁香空结雨中愁。回首绿波三楚暮,接天流。”
这是李璟以青鸟传信,表达自己一直接不到好消息的愁苦。
到了唐代,青鸟成为各家的信使,尤其为道家所尊。
清明日宴梅道士房孟浩然:
“林卧愁春尽,搴帷览物华。忽逢青鸟使,邀入赤松家。
金灶初开火,仙桃正发花。童颜若可驻,何惜醉流霞。”
诗人眼看春天就要结束了,无聊愁绪闲看之时,突然接到青鸟送信说梅道士宴请,若能修得道骨仙风,童颜永驻,醉倒在晚霞满天也没什么可惜的啊!青鸟送来的永远是让人称心如意的好消息!
在文学作品中,青鸟作为信使,最有名的一句当出自唐代李商隐《无题》:
“相见时难别亦难,东风无力百花残。
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。
晓镜但愁云鬓改,夜吟应觉月光寒。
蓬山此去无多路,青鸟殷勤为探看。”
04衣天之色的鸟儿
青鸟,衣天之色。
青鸟,顾名思义是青色的鸟!而青色是我国古代五色之首。青红皂白黄,青是普通百姓的颜色,亦是天之色。
古人习惯用实物来描绘色彩,比如朱砂红,比如月白、鹅黄,青色究竟用什么来描述呢?你一定首先会想到:天青色!周杰伦《青花瓷》传唱最多的那句“天青色等烟雨,而我在等你”是不是瞬间把你带入烟雨凄凄,如梦似幻的江南。
天青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?据说一天宋徽宗做了个梦,梦到一种被水洗过雨过天晴的颜色。题为“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”,醒来后即命工匠烧造这样颜色的瓷器,名为天青色。
青色,包含了蓝色,绿色,灰色和黑色。是一种最难描述的色彩。青色最早代表草木初生的颜色,有生的意思,比如青草,青年,青春,青衣……都有年青的涵义。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这里的青,是绿色。天青色等烟雨,而我在等你,这里的青是灰色。朝如青丝暮成雪,这里的青是黑色。青出于蓝胜于蓝,这里的青又是蓝色。
05翠鸟就是青鸟的原形吗
如果说有哪一种鸟能兼具蓝绿灰黑,还飞得快、住的隐蔽,善于捕食,那一定是翠鸟。所以窃以为青鸟的原型是翠鸟。无论是羽毛的颜色还是生活习性,都非常符合青鸟的形象。
翠鸟的羽毛多是蓝色或绿色的,所以叫翠鸟,翠绿的鸟。翠鸟近水独居的生活习性,给古人创造了居三危山,于弱水畔的丰富的想象。翠鸟善猎食鱼蛙及昆虫,亦符合为王母取食的职责,要知道西王母是食肉的。翠鸟栖息于有灌丛或疏林、水清澈而缓流的小河、溪涧、湖泊以及灌溉渠等水域。性孤独,平时常独栖在近水边的树枝上或岩石上,伺机猎食,食物以小鱼为主,兼吃甲壳类和多种水生昆虫及其幼虫,也啄食小型蛙类和少量水生植物。翠鸟扎入水中后,还能保持极佳的视力,因为它的眼睛进入水中后,能迅速调整水中因为光线造成的视角反差。所以捕鱼本领很强。
如果说喜鹊是成就百姓美好姻缘的桥梁,那青鸟就是满足诗人幸福期许的使者!
不学碧鸡依井络,愿随青鸟向层城。
-刘禹锡